踏青歸來長追憶——緬懷學者張大明先生
乙巳立冬,五彩繽紛,層林盡染,但見身邊一顆高大粗壯的銀杏樹上,金黃的落葉飄然而落。冬已開始,一年將盡。午后在一處古寺遙望片片黃葉飄落之時,突然接到著名現(xiàn)代文學研究專家張大明先生女兒的電話??吹絹黼婏@示,我心里猛然咯噔一下,一種不祥之兆涌上胸間。真是噩耗傳來:大明先生是日早上溘然離世。頓時心里涌起無盡哀傷,眼前浮現(xiàn)出先生的音容笑貌。他88載人生跋涉奮斗的歷程如電影一幕幕回放,尤其是他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料建設和研究方面的奉獻,如他故鄉(xiāng)的涪江,涓涓流淌,風景一道又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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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明先生1937年2月15日出生于四川射洪縣丘陵山區(qū)的貧苦之家,1963年從四川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分配到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從事現(xiàn)代文學研究,1995年到1997年任現(xiàn)代文學研究室主任。當時,分配到文學所就開始參加“四清”運動,隨即“文化大革命”,他們被集體下放到山東安徽江西河南等地農(nóng)村和“五七”干校勞動鍛煉,進行思想改造,在牛欄山附近的工廠學工,所及與文學研究無關。蹉跎十年歲月,待“文革”浩劫結束,重建文學研究秩序,他才得以組織學術活動,進行課題研究。
認識大明先生,緣起于沙汀研究。20世紀80年代初,我讀大學期間,對現(xiàn)代文學產(chǎn)生濃厚興趣,開始細讀和研究沙汀。那時,有關現(xiàn)代文學的研究史料相當欠缺。許多現(xiàn)代作家,從抗日戰(zhàn)爭開始就居無定所,把時間精力用于作品創(chuàng)作,很少寫作發(fā)表回憶錄,作家的生平情況、創(chuàng)作歷程的材料公開披露少,史實考據(jù)更難見到。1980年9月,筆者向大明先生尋求相關資料時,他隨即熱情回信,但也表示遺憾:“我手邊沒有研究沙汀的現(xiàn)成資料,這次黃山會議叫做中國現(xiàn)代文學作家作品研究資料叢書工作會議。會后將要搞一、二百個作家的研究資料。沙汀即其一。”
隨后不久,我便在位于嘉陵江畔的美麗校園見到了大明先生和李葆炎先生。他倆是為編輯、研究抗戰(zhàn)文學專程到重慶收集大后方文學史料。他們四處奔波,那時沒有復印機、電腦等科技產(chǎn)品,一切都靠手工,通過手抄、拍照和做卡片等方式收集作家作品和各類原始材料。他們泡在圖書館,在積滿塵埃的舊報刊中逐字逐句摘錄,在泛黃的手稿中辨析版本源流。全國各地收集積累的豐富原始資料,成為后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料編纂和思潮史研究的厚實基石。
后來了解到,從新時期文學研究百廢待興的上世紀80年代起,大明先生如他家鄉(xiāng)任勞任怨耕田的水牛一樣,踏踏實實耕耘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領域,重點圍繞史料整理、思潮梳理,特別是聚焦30年代領域等多方面展開,完善現(xiàn)代文學史料體系,提供核心研究支撐。
大明先生參與組織和獨立主持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資料匯編”多類重大項目,研究成果頗豐。他編有《三十年代左翼文藝資料選編》《“革命文學”論爭資料選編》《“兩個口號”論爭資料選編》《沙汀研究資料》等等,還編輯周揚、陽翰笙、張?zhí)煲怼⑸惩?、徐懋庸、周文等作家的選本,為推出黃山會議確定的作家作品研究資料匯集、推動文學研究的正規(guī)深入發(fā)展,做了篳路藍縷的工作。
左翼文學是大明先生的核心研究方向之一,他的研究為該領域提供了深刻的學術見解。其專著《不滅的火種——左翼文學論》聚焦左翼文學,結合豐富史料對左翼文學的發(fā)展脈絡、核心主張及歷史價值進行深入剖析,助力學界更清晰地把握左翼文學的精神內(nèi)核。同時,他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思潮史》《西方文學思潮在現(xiàn)代中國的傳播史》等作品,完善了現(xiàn)代文學思潮的整體研究框架,搭建起中外文學思潮交流的研究橋梁,讓學界得以更深入地理解西方文學思潮如何影響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創(chuàng)作與發(fā)展,推動了現(xiàn)代文學研究從本土視角向跨文化視角拓展。
大明先生的研究還聚焦被忽視或研究不充分的文學思潮,極大豐富了現(xiàn)代文學思潮研究的版圖。他所著的《主潮的那一面:三民主義文藝與民族主義文藝》,是七十多年來首次對這兩種文藝思潮進行全面系統(tǒng)梳理的著作。該書清晰呈現(xiàn)了這兩種文藝的生存狀態(tài)、活動方式與歷史軌跡,填補了此前現(xiàn)代文學思潮研究中對這兩個文藝派別的研究空白?!吨袊笳髦髁x百年史》一書則以宏大的歷史視野和“編年史”的獨特寫法,梳理了象征主義自“五四”以來近百年的傳播歷程。這部著作不僅涵蓋文學領域,還延伸至學術層面,既展現(xiàn)了象征主義自身理論的演變,也分析了其傳播的外部環(huán)境,成為該領域的“世紀之作”,為后續(xù)研究提供了兼具學術性與工具性的參考。
在作家個案與群體研究方面,大明先生有著獨到的評論與貢獻。他在文學思潮歷史發(fā)展背景下,關注左翼作家聯(lián)盟、文藝群體,分析其組織形態(tài)、理論爭鳴與創(chuàng)作共性。以筆記體寫法,對葉圣陶、李劼人、沙汀、艾蕪、蕭紅、徐懋庸等33位作家進行了多方面的評析,結集成書《踏青歸來——讀現(xiàn)代文學筆記》(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8月版)。他巧妙地把敘述、描寫、分析、評價結合起來,文筆雋永,風格獨特。通過比較方法,既寫出了閱讀的心得感悟,又挖掘出作家作品的內(nèi)蘊。尤其是他的語言活潑,語句精悍,通過作家作品比較,論述十分精彩。我在大學執(zhí)教講授現(xiàn)代文學和寫作期間,常常引用其中的段落講課,得到學生們的稱道,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大明先生在文學與政治的辯證審視中發(fā)現(xiàn)學術意義。他的研究視角以左翼文學為中心,結合史料實證與社會歷史批評,既承認左翼文學的政治訴求,也強調(diào)其藝術價值,反對簡單化的二元對立評價。在文學與政治、個體與思潮的互動中建構了一種辯證的文學史觀。其成果,為理解中國現(xiàn)代文學在歷史視野下的復雜面貌提供了兼具歷史厚度和理論深度的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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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80年代,大明先生嚴謹沉穩(wěn)的學術態(tài)度和方法對我步入學術研究殿堂起到引領作用。研究作家作品,就必須搞清楚作家的生平事跡,但不能單純等待資料出現(xiàn)。那時,我經(jīng)常泡在圖書館,鉆進舊報刊雜志堆里,尋找資料和線索,編輯了沙汀年譜,陸續(xù)發(fā)表幾篇論文,同時寫信向沙汀提問求助。沙汀當時雖然已年老體弱、精力不濟,但就筆者提出的問題卻是撥冗及時作答。
1980年,我發(fā)表第一篇研究短篇小說的論文《略論沙汀及其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西南師范學院學報》1980年第4期)。這篇文章約12000字,分為4個部分。第一部分敘論沙汀的生活經(jīng)歷、文學修養(yǎng)和創(chuàng)作道路的關系。第二部分分析沙汀三四十年代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發(fā)展和主題內(nèi)涵。第三部分側重分析其短篇小說新穎獨特的藝術風格。其一,主要在于他塑造形象、刻畫性格的功力和獨創(chuàng)性。舉例進行了實證分析,這是文章的重心所在。其二,結構嚴謹、筆法簡練。其三,含蓄和多從側面描寫。其四、善于組織人物對話,駕馭語言的能力出色。第四部分就沙汀短篇創(chuàng)作風格與葉兢耕、劉綬松等專家學者商榷,提出自己的鮮明觀點。
1980年,我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大幕剛剛重啟,作家作品資料缺乏,荒蕪十多年的理論評論園地逐漸復蘇。在那樣的背景下,文章雖然尚顯幼稚,但也為沙汀研究領域起到添磚加瓦的作用。更為重要的是,文章寫成和發(fā)表,給了我把沙汀研究深入進行下去的動力,也讓我增加了寫作文學評論的信心。
1981年暑假,我到安縣及其鄉(xiāng)鎮(zhèn)雎水關、永興場、秀水鎮(zhèn)、塔水鎮(zhèn)、苦竹庵、板栗園等地,沿著沙汀當年的足跡,走訪了他的寄居點和逃難地,拜望了一批宿老和當事人,收集到大量第一手的鮮活材料。
在此后的研究過程中,經(jīng)常寫信打擾大明先生。有時,遇上問題請教沙老時,沙老也委托大明先生作答。例如,筆者收集和閱讀了沙汀幾篇寫于40年代的小說,特別是散文雜文,有些背景不明白,寫信討教。沙汀委托張大明先生作答。1981年4月7日,大明先生復信說:“你3月23日給沙汀同志的信,他收到了。因為茅公去世,他很傷心,又加公私事務雜沓,他睡不好,沒有精神。因此,他托我來回答你?!苯又?,大明先生寫到:沙汀的文章“《向生活學習》帶有檢討性質(zhì)。沙汀同志說:
1944年,何其芳通知我,組織上叫我到重慶。我到重慶后,住50號‘周公館’。讀了一晚上延安整風文獻。過后開過一次會,夏衍、何其芳都參加了。只開了一次,即遇貴陽吃緊,我又帶著組織上交的任務,經(jīng)成都回家。因為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下學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所以寫就那樣的帶檢討性質(zhì)的文章。所談沒有認真生活,指沒有跟工農(nóng)兵打成一片,雖說在農(nóng)村,但跟農(nóng)民接觸得還是不夠”。他體會沙汀說的意思為:“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首次學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感到興奮,不是冷靜地想了許多問題,因而容易全面否定自己,文章反映了部分生活真實,但又有片面性?!?/p>
1981年4月20日,沙汀在給我的第6封信里,首先就談到關于散文雜文的事:“大明當已向您對一些雜文作了解釋,這里我還想請您注意。我有的通信題記之類的雜文,最明顯的是《困獸記》題記,有些話是迷惑敵人的,如說我離開故鄉(xiāng)愈加遠了云云。這是煙幕! 實際,除四四、四六兩次去重慶外,我未曾離開過安縣的西南區(qū)(主要是雎水),只是抗戰(zhàn)勝利時進過兩次城,去江油住過兩三天。”
大明先生主業(yè)研究工作,由于與沙汀同為四川人,母語方言自然地道,被組織安排兼做沙老學術秘書,經(jīng)常協(xié)助沙汀處理各種繁雜工作,耗費許多精力時間,但一貫兢兢業(yè)業(yè),從無怨言。
1981年7月26日,我在成都聽沙老講述文學經(jīng)歷,收拾記錄本準備起身告辭之時,老人家微笑凝視著我,拿起方桌上的毛筆,在我的筆記本上題寫了“業(yè)精于勤”四個娟秀蒼勁的字,下面附寫“晉東同志正之”。既給予我勉勵,又提出警示和希望。
那段時間,一方面沙汀在信中告誡我“來日方長,千萬不要急于求成”“不必存一鳴驚人之心”,另一方面又給予鞭策:“成功是從不成功開始的,聞名是從默默無名中得來的。不要只是羨慕別人已經(jīng)取得的成就,而要學習人家踏踏實實埋頭苦干的精神?!?/p>
1981年9月16日,張大明先生從北京來到我就讀的校園,了解學習狀況,指明研究路徑,在我筆記本上題詞勉勵:“成功的路雖然很艱險,但對有志者來說,依然可以達到目的地?!?/p>
沙老的告誡和張先生的勉勵,成為我以后學術研究乃至人生道路的清醒劑和航標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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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1月大學畢業(yè)后,我被分配到云南一所大學中文系任教,講授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和寫作。高校的教學和科研要求,為繼續(xù)全方位研究沙汀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條件,在大明先生鼓勵和指導下作進一步系統(tǒng)研究。十年積累,十年面壁,十年終于磨出一劍——寫成了21萬字的專著《跋涉與尋覓——沙汀評傳》,于1993年5月在云南大學出版社出版發(fā)行。本書融資料性、文學性、思辨性和學術性為一體,記敘了沙汀艱辛曲折、上下求索的人生歷程,多視角地分析了他由鄉(xiāng)鎮(zhèn)孩子到著名作家的成功原因,系統(tǒng)論述了其60年來各個歷史階段創(chuàng)作的精神成就和審美風格。
特別值得憶念的是,在大明先生的推薦下,我國上世紀30年代左翼文學運動的領導人之一、時任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當時已屆90歲高齡的作家陽翰笙為本書題寫書名。沙汀的摯友、作家艾蕪為本書題詞:“《沙汀評傳》的出版,有助于對沙汀及其作品的深入了解。我表示熱烈的祝賀?!?/p>
這本評傳誠然還有不少需要完善和深化的地方,但從墾地開荒耕耘栽種,到揮汗勞作奉獻果實,大明先生見證了筆者辛勤研究這一過程。他在給拙著寫的序言中說:
“官晉東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老老實實,廣積薄發(fā),打假防偽。他經(jīng)過尋覓和跋涉,有了一得之見。就寫一篇文章,年年有收獲,歲歲有提高。凡他發(fā)表過的文章,多數(shù)都寄給沙汀和我看過。沙汀肯定他,贊揚他,他不沾沾自喜,自鳴得意,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仍然埋頭于自己的尋覓;沙汀批評他,責備他,他也不氣餒,不卻步,總結經(jīng)驗教訓,照舊揮汗跋涉。就這樣,他登堂,他入室,終于理所當然地躋身于沙汀研究的學者行列;他先發(fā)表單篇短文,評論沙汀個別作品,進而認識沙汀全人,探究其全部作品。從人品論證作品,又從作品反照作者的心態(tài)和創(chuàng)作歷程。由評而傳,由傳而評,評傳結合,創(chuàng)作出有自己特色的《跋涉與尋覓——沙汀評傳》?!?/p>
這本沙汀評傳付梓期間,我由讀萬卷書而行萬里路,告辭學府深院,離開文學研究領域,調(diào)到了政法系統(tǒng)工作。大明先生得知后雖然感到一些惋惜,但仍鼓勵我到新崗位為實現(xiàn)國家依法治國盡心盡力。
2008年春天,我奉調(diào)入京后,成為大明先生家的常客。大明先生家位于南二環(huán)外的方莊,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居民小區(qū)。每次到大明先生家,他總是用玻璃杯泡上一杯青青的綠茶,而自己卻喝著白開水。在陋室茶香里聽他述說文學春秋。
他多次回憶起在文研所的50年,回顧與反思風風雨雨的半個世紀。他說,有幸在沙汀等所長麾下工作,親歷新時期現(xiàn)代文學研究重啟的歷程。那時,工作頭緒繁多,時間不夠用,每天特別忙。他說:那時候負責和參與30年代左翼文學史料的收集和編輯,選編作家作品文集和小說、散文選集,事情多得不得了。同時,還被分配兼任沙汀所長的秘書。他談到:“所里沒有給任何名分,就叫我為他工作。剛開始我還否認是秘書,不想沾這個光,后來一想,我做的就是秘書工作。1983年沙汀任期屆滿,離開文學所,調(diào)到作協(xié)。他跟我說,你還得繼續(xù)給我做工作。我說,那當然。我就繼續(xù)為他工作,一直做到將近1990年,他必須回四川為止。”
這期間,大明先生不僅協(xié)助沙汀寫作回憶錄、編輯文集,還代老人家回復書信。他還去郵局幫助寄信收信,陪伴看病就醫(yī)、藥店買藥等等,忙得不亦樂乎。晚上,經(jīng)常加班加點開夜車,編輯文學史料,撰寫研究論文。在這忙碌中,大明先生在思潮流派文學研究方面,出版了多部書,即《中國現(xiàn)代文學思潮史》《西方文學思潮在現(xiàn)代中國的傳播史》《中國象征主義百年史》《主潮的那一面——三民主義文藝與民族主義文藝》等。
大明先生最欣慰的,是看著一批批年輕學者成長起來。他總是把自己收集的史料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他們,逐字逐句修改他們的論文。他經(jīng)常充滿喜悅地談到一些現(xiàn)代文學研究的后起學者,為他們新的研究方法和嶄新成果而感到欣慰。
退休后的日子,大明先生依然沒有停下研究的腳步。狹小的書房里,書桌上、窗臺上,甚至床底下,都堆滿了整理好的史料和正在撰寫的文稿。他辛勤地梳理百年文學思潮的脈絡,耗費數(shù)年心血整理出《中國現(xiàn)代文學思潮史料匯編》,填補了多項研究空白。
茶香裊裊,時光緩緩。這十多年來與大明先生聊天,如同經(jīng)歷穿越百年的文學之旅。他的辛勞經(jīng)歷,讓我看到了老一輩學者的堅韌與執(zhí)著;他對研究的熱忱,讓我感受到了文學的魅力與力量;他對后輩的扶持,更讓我懂得了傳承的意義。他的研究成果和治學精神,如同這陋室里的茶香,久久縈繞,將會影響一代又一代文學研究者。
立冬之后,銀杏葉還在飄落,黃葉也終會歸于塵土,但那金黃的色彩不是凋零的挽歌,其種子會在泥土中孕育新生。學術的薪火也會永不熄滅。大明先生用88載人生旅程告訴我們,真正的學者,當以赤誠之心對待學術,以寬厚之心對待后輩,以堅守之心對待理想。冬去春來,循跡踏青。再一次重讀大明先生《踏青歸來》等著述,深感他并沒有遠去,他的學術精神與人文情懷,已化作現(xiàn)代文學研究領域的精神養(yǎng)分。先生學術品格的精神之光,將照亮和啟迪現(xiàn)代文學研究的未來之路。


